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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展人 鍾適芳 導言 (完整版)——

眾聲擾攘的時代,

「誰在那邊唱民謠?」

短版刊載於2018-09-17自由時報-文化週報
( https://goo.gl/Qfi3Nq )

眾聲擾攘的時代,誰還在城市一角,懷抱木吉他,

播弄琴弦,以詩謠形式,詠嘆生活與生命?誰還能

放輕音量,不怕被城市的雜訊淹沒?

 

2001年創辦的「流浪之歌音樂節」,每兩年企劃一次的「小流浪」,聽見了正在城市角落發聲的力量。「2018小流浪」以《誰在那邊唱民謠?》提問,沒有拐彎抹角的論述,帶大家聽見這個時代、城市邊界他們的聲音。沒有「小確幸」,也不止於懷舊,他們的民謠,關於更大的空間與時間;關於穿越過去、現在與未來的態度;關於如何生活、如何吟唱、如何思考;關於自由的渴求,關於抵抗的美學。

 

我們首先遊走到印尼泗水。這個離我們既近又遠的城市,小販推著手推車沿路叫賣,我們隨著他走近一幢兩層樓的瓦房,門縫洩漏了牆內的焦慮,每個月初繳不出的帳單;馬路上的鳴笛與撞擊,驚醒了線纜上的鳥兒;多莉巷的紅燈區,藏匿的是生活的真實樣貌。

吟唱邊城心聲

這些寫實的生活場景,都擷取自印尼獨立民謠樂組「宇宙歌者」(Silampukau)的歌詩。生活從不美好,城市永遠醜陋,動人的民謠旋律,是為了賦予探照真實更大的力量。城市的速寫與素描,都收錄在他們的專輯《罪惡、城市與回憶》(Dosa, Kota & Kenangan)中,遠觀是隨筆的速寫,近看卻是精細的人生百態。

 

隨著「宇宙歌者」的旋律搖頭擺腦,會誤以為闖進人間天堂,唱作者卻不讓我們貪婪於旋律的享樂,以《流浪之歌》告誡,世界每日運轉的只有暗面:「時間殘酷/城市過分無情/而工作扣押了希望/一日過去一日重來/自我日漸消逝/接踵而至的債務/那月初的帳單/以上帝之名/還是以撒旦之名/誓言要有個可以回去的家」。

 

那不只是「宇宙歌者」的城市,也是全球化下所有寄居城市邊界的移動者的心聲。城市將夢想啃噬殆盡,都市化加劇迫遷的處刑。「宇宙歌者」的《流浪之歌》應和著黃瑋傑的《異鄉的夢》,從農村到城市,從家鄉到異鄉,追求美好生活的代價是夢想的幻滅。《異鄉的夢》勾勒了在台移工的離鄉築夢與窘迫現實。

 

黃瑋傑是台灣新生代樂人中,少數專注於客語創作與民謠形式的唱作人。他不迴避林生祥對他的影響。「交工樂隊」兩張反水庫與反WTO議題的專輯,不僅帶他返回出生地美濃,重建自我的身份與文化認同,更影響了他日後的生活態度。

 

回望「交工樂隊」,他們確實引領了一條台灣民謠與社會運動結合的歌系,也讓90年代後想要投身民眾音樂,又希望言之有物的年輕創作者,有路可循。我們清楚地看到瑋傑走在這條路上,努力保持一位民謠創作者的真誠,舞台上與舞台下不變的真理追尋。

詠嘆世界生命

 

如何定義台灣、台灣的民謠,定會引起一場爭辯,但如果以「泥灘地浪人」作為開場白,那麼「台灣」所能包容的,就可以開闊。他們的歌詞自然流動著在台灣島上小人物的故事、樂史、民生場景…。靈魂人物David Chen,出生在美國俄亥俄州的台裔家庭,長大後第一次回到父母的故鄉探望長輩,就沒再離開。2002年,他跟另一群因為不同原因長居台灣的「老外」組成「泥灘地浪人」,一開始只是業餘地聚在碧潭橋邊,既是聚會、也是練團。

 

15年後,「泥灘地浪人」已是台灣獨一的,既能掌握美國藍調、藍草、爵士、搖擺等傳統,又能流暢交錯歷史與民俗素材,並以幽默的方式與獨特的視角,敘述大時代小人物的故事。他們將「咆勃」(Bebop)對當代音樂聲響美學的介入,與南方夜晚擾動睡眠的蚊子鳴響做聯想,對照爵士樂史的考證,寫出《蚊子咆勃》。借用民謠的敘事特質,以《沒在怕海》講述David Chen的先祖渡「黑水溝」來台,遇上噬人風浪,孩子與家當被捲入海底的故事。

 

樂風上,他們自在暢快,但是自書本、口述史、新聞、經典轉譯而來的故事,那些鮮活的生命史,既是台灣的、亞洲的、美洲的,也是世界的。「泥灘地浪人」也有一首流離悲歌—《移民之歌》,以移民美國的菲律賓勞權運動者卡洛斯・卜婁杉(Carlos Bulosan)的代表著作《美國常在我心》為藍本,書寫破碎的「美國夢」。故事背景雖是1940年代的加州,卻也照見今日的美國:「警察,他們搶我/他們打我,徹頭徹尾/因為皮膚犯的罪/因為『非你族類』犯的罪/加利福尼亞,自由之境/加利福尼亞,破碎之夢」。

 

「2018小流浪」,將於9月22日以這三組民謠樂人串起「唱民謠」的一天,隨著他們的歌,我們一起唱和、舞蹈、嘆息、哭泣。9月15日到 23日,更有一系列的「說民謠」,邀請四組民謠樂人與策展人,分享他們各自的民謠路徑。音樂現場也將完整呈現每組樂人的歌詞中譯,因為那些伴隨簡單和弦的唱念與意見,是樂人抵抗外在速度,讓詩謠傳揚的重要價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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